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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二十五首 其七 九月六日夕云林喻作与许侯 东晋 · 云林右英夫人
控晨浮紫烟,八景观派流。
羽童捧琼浆,王华饯琳腴。
相期白水涯,扬我萎蕤珠(同上)
谢晦京邑 南朝宋 · 何承天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三
王室多故,祸难荐臻。
营阳失德,自绝宗庙。
庐陵王构阋有本,屡被猜嫌,且居丧失礼,遐迩所具,积怨犯上,自贻非道。
群后释位,爰登圣明,乱之未乂,职有所系。
车骑大将军王弘、侍中王昙首、谬蒙时私,叨窃权要。
弘于永初之始,实不世之恩,元嘉之让,自谓任遇浮浅,进诬先皇委诚之寄,退长嫌隙异同之端。
昙首往因使下,访以今上起居,不能光扬令德,彰于朝听,其言多诬,故不具说。
王华贼亡之馀,赏擢之次,先帝常见访逮,庶有一分可取,而禀性凶猜,多所忍害,曩者纵人入城,托疾辞事,此都士庶,咸所闻知。
以其所启及上手答示宗叔献,又令宣告徐、傅二公。
及周纠使下,又令见咨云:「欲自揽政事,求离任还都,并令昙首具述此意」。
又惠观道人说,外人告到彦之谋反,不谓无之。
城内东将,数日之内,操戈相待。
华说数为秋当所谮,常不自安。
凡此诸事,岂有忠诚冥契若此者邪。
自以父亡道侧,情事异人,外绝酒醴,而宵饮是恣。
腼貌□□□□□□凡厥士庶,谁不侧目。
又常叹宰相顿有数人,是何愤愤,规总威权,不顾国典。
保祐皇家者,罹屠戮之诛,效勤社稷者,致歼夷之祸。
搢绅之徒,孰不慷慨。
遂矫违诏旨,遣到彦之、萧欣之轻舟见袭。
即日监利左尉露檄众军,已至扬子
虽以不武,忝蕃任,国家艰难,悲愤兼集。
若使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凡百有殄瘁之哀,苍生深横流之惧。
纠勒义徒,缮治舟甲,舳舻亘川,驷介蔽野,武夫鸷勇,人百其诚。
今遣南蛮司马宁远将军庾登之参军事武将军建平太守安泰宣威将军昭弘宗、参军事宣威将军王绍之等,精锐一万,前锋致讨。
南蛮参军振武将军魏像统参军事宣威将军陈珍虎旅二千,参军事、建威将军新兴太守贺愔甲卒三千,相系取道。
南蛮参军振威将军郭卓铁骑二千,水步齐举。
大军三万,骆驿电迈。
冠军将军竟陵内史河东太守谢遁、建威将军南平太守谢世猷骁勇一万,留守江陵
分命参军、长宁太守窦应期步骑五千,直出义阳
司马、建威将军、行南义阳太守周超之统军司马振武将军胡崇之精悍一万,北出高阳,长兼行参军宁远将军朱澹之步骑五千,西出雁塞,同讨刘粹,并趋襄阳
奇兵尚速,指景齐奋。
诸贤并同国恩,情兼义烈,今诚志士忘身之日,义夫著绩之秋,见机而动,望风而不待勖(《宋书·谢晦传》,案,《何承天传》云,将见讨、使承天造立表檄。)
谢晦奉表自理 南朝宋 · 何承天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二
臣阶缘幸会,蒙武皇帝殊常之眷,外闻政事,内谋帷幄,经纶夷险,毗赞王业,预佐命之勋,膺河山之赏。
及先帝不豫,导扬末命,臣与故司徒臣羡之、左光禄大夫臣亮、征北将军臣道济等,并升御床,跪受遗诏,载贻话言,托以后事。
臣虽凡浅,感恩自厉,送往事居,诚贯幽显。
营阳失德,自绝宗庙,朝野岌岌,忧及祸难,忠谋协契,徇国忘己,援登圣朝,惟新皇祚。
陛下驰传乘流,曾不惟疑,临朝殷勤,增崇封爵。
此则臣等赤心已亮于天鉴,远近万邦咸达于圣旨。
若臣等志欲专权,不顾国典,便当协翼幼主,孤背天日,岂复虚馆七旬,仰望鸾旗者哉?
庐陵王营阳之世,屡被猜嫌,积怨犯上,自贻非命。
天祚明德,属当昌运,不有所废,将何以兴?
成人之美,《春秋》之高义,立帝清馆,臣节之所司。
耿弇不以贼遗君父,臣亦何负于宋室邪?
况衅结阋墙,祸成畏逼,天下耳目,岂伊可诬。
臣忝居蕃任,乃诚匪懈,为政大小,必先启闻。
纠剔群蛮,清夷境内,分留弟侄,并侍殿省
陛下聿遵先志,申以婚姻,童稚之目,猥齿召,荐女迁子,合门相送。
事君之道,义尽于斯。
臣羡之总录百揆,翼亮三世,年耆乞退,屡抗表疏,优旨绸缪,未垂顺许。
臣亮管司喉舌,恪虔夙夜,恭谨一心,守死善道。
此皆皇宋之宗臣,社稷之镇卫,而谗人倾覆,妄生国衅,天威震怒,加以极刑,并及臣门,同被孥戮。
虽未知臣道济问,推理即事,不容独存。
先帝顾托元臣翼命之佐,剿于佞邪之手,忠贞匪躬之辅,不免夷灭之诛。
陛下春秋方富,始览万机,民之情伪,未能鉴悉。
王弘兄弟,轻躁昧进,王华猜忌忍害,规弄威权,先除执政,以逞其欲。
天下之人,知与不知,孰不为之痛心愤怨者哉!
臣等见任先帝,垂二十载,小心谨慎,无纤介之愆,伏事甫尔,而婴若斯之罪。
若非先帝谬于知人,则为陛下未察愚款。
臣去岁末使反,得朝士殿省诸将书,并言嫌隙已成,必有今日之事。
臣推诚仰期,罔有二心,不图奸回潜遘,理顺难恃,忠贤陨朝,愚臣见袭。
到彦之、萧欣等在近路。
白公称乱,诸梁婴胄,恶人在朝,赵鞅入伐。
臣义均休戚,任居分陕,岂可颠而不扶,以负先帝遗旨。
辄率将士,缮治舟甲,须其自送,投袂扑讨。
若天祚大宋,卜世灵长,义师克振,中流清荡,便当浮舟东下,戮此三竖,申理冤耻,谢罪阙庭,虽伏锧赴镬,无恨于心。
伏愿陛下远寻永初托付之旨,近存元嘉奉戴之诚,则微臣丹款,犹有可察。
临表哽慨,言不自尽(《宋书·谢晦传》。案,《何承天传》,将见计,使承天造立表檄。又案,《南史·庾登之传》,承天作表,当浮舟东下,戮此三竖,今表有此语。)
陈损益 南朝宋 · 孔宁子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八
隆化之道,莫先于官得其才;
枚卜之方,莫若人慎其举。
虽复因革不同,损益有物,求贤审官,未之或改。
师锡佥曰,焕乎钦明之诰,拔茅征吉,著于幽《贲》之爻。
晋师有成,瓜衍作赏,楚乘无入,蔿贾不贺。
今旧命惟新,幽人引领,《韶》之尽美,已备于振纲;
《武》之未尽,或存于理目。
虽九官之职,未可备举,亲民之选,尤宜在先。
愚欲使天朝四品官,外及守牧,各举一人堪为二千石长吏者,以付选官,随缺叙用,得贤受赏,失举任罚。
夫惟帝之难,岂庸识所易,然举尔所知,非求多人,因百官之明,孰与一识之见,执咎在己,岂容徇物之私。
今非以选曹所铨,果于乖谬,众职所举,必也惟良,盖宜使求贤辟其广途,考绩取其少殿。
若才实拔群,进宜尚德,治阿之宰,不必计年,免徒之守,岂限资秩。
自此以还,故当才均以资,资均以地。
宰莅之官,诚曰吏职,然监观民瘼,翼化宣风,则隐厚之求,急于刀笔,能事之功,接于德心,以此论才,行之年岁,岂惟政无秕蠹,民庇手足而己,将使公路日清,私请渐塞。
士多心竞,仁必由已,处士砥自求之节,仕子藏交驰之情。
宁子庸微,不识治体,冒昧陈愚,退惧违谬(《宋书·王华传》。先是会稽孔宁子先为高祖太尉主簿陈损益云云。)
建议劝文帝就征 南朝宋 · 王华
 出处:全宋文卷十八
羡之等受寄崇重,未容便敢背德,废主若存,虑其将来受祸,至此杀害,盖由每生情多,宁敢一朝顿怀逆志。
且三人势均,莫相推伏,不过欲握权自固,以少主仰待耳。
今日就征,万无所虑(《宋书·王华传》太祖入奉大统,以少帝见害,疑不敢下建议云云,太祖从之。案,三人者谓徐羡之傅亮谢晦也。)
宋略总论 南梁 · 裴子野
 出处:全梁文卷五十三
宋高祖武皇帝以盖代雄才,起匹夫而并六合,克国得隽,寄迹多于魏武,功施天下,盛德厚于晋宣,怀荒伐叛之劳,而夷边荡险之力。
□□百胜,可得而论者矣。
有脱文。
政足行阵之间(有脱文。),却孙恩蚁聚之众,一朝奋臂,扫桓玄盘石之宗,方轨长驱,则三齐无坚垒,迥戈内赴,则五岭靡馀妖,命孙季高于巨海之上,而番禺席卷,擢朱龄石于百夫之下,而庸蜀来王,羌胡畏威,交为表里,董率虎旅,以事中原,石门巨野之隘,指麾开辟,关头霸上之□,曾莫藩蓠,虏其酋豪,迁其重宝,登未央而洒酒,过长陆而下拜,盛矣哉,悠悠百年,未之有也。
于是倒载干戈,休兵□水,彤弓纳□,肇有宋都,蒂芥必除,华夷莫拒,然后请□上帝,步骤前□,零陵去之,而莫猜心,高祖受之,而无愧色,古之所谓义取天下者,斯之谓乎。
若其提挈草创,则魏□何刘,辅相总□则穆之徐羡镇恶道济经其武,傅亮谢晦纬其文,长沙以冢弟共艰难,武烈以清贞定南楚,其他胥附奔走,云合雾集,若榱椽之构大厦,众星之仰河汉,或取之于民举,或得之于未名,群才必逞,智能咸效,爵不妄加,官无私谒,晋末所以荒济淆混,阿党容纵,莫不驱扫革易,与之更始,君行卑菲,而国不为陋,民勤征戍,而下无怨讟,品令宥密,赏罚端平,远无不怀,迩无不附,属为郡县者,则南过交趾,西包剑阁,北划黄河,而绕东海,七分天下,而有其四。
永初末岁,天子负扆务怀,以燕代为戎,岐梁重梗,将誓六师,屠桑乾而境北地,三事大夫愿相谓曰,待夫振旅凯入,乘辕南反,请具银绳琼检,告报东岳
既而洮弗兴即年献世,营阳王狎于弗训以败舆,太祖宽肃宣惠,大臣光表,超越二昆,来应宝命,沈明内断,不欲政由宁氏,克灭权逼,不使芒刺在躬,亲临朝事,率尊恭德,斟酌先王之典,强宣当时之宜,吏久其职,育孙长子,民乐其生,鲜陷刑辟,仁厚之化,既已播流,率土忻欣,无思不服。
每驾巡幸,箫鼓听闻,百姓扶携老幼,想望仪刑,爱之孜孜,如日不足。
初徐傅伏诛,继求内相王弘之而思降,彭城欲之而弗违,王华殷景仁,以忠允熙帝载,谢弘微王昙首,以沈密赞枢机,徐□王僧绰,以体国彰义信,谢方明刘道生,以治惠称良能,高简则令明,清贵则王旧,文章则颜延之谢灵运,有藻丽之钜才,儒雅则裴荀何傅,擅师表之高学,刚亮骨鲠,则袁粲蔡子度,建言忠益,则范泰何尚之,宗室蕃翰,弟帝子,则江夏衡阳庐陵隋王建平临川、新喻,或清令而审,或文敏而洽,皆博爱以礼士,明靡以流誉,十三四年,为多士矣。
上亦蕴籍义文,思儒府,庠序建于国都,四学闻乎家巷,天子乃移跸下辇以从之,束帛宴语以劝之,士莫不敦悦诗书,沐浴礼义,淑慎规矩,斐然向方,其行修言道者,然后登朝受职,威仪轻佻者,不齿于乡闾,公宫非傧羽不来庭,私家非轩盖不逾国,冠冕之流,雍容如也。
于是文教既兴,武功亦著,命将受律,指日如期,檀萧薄伐,则南登象浦,刘裴爰整,则西践仇池,良驹巨象,充塞外废,奇琛环货,下逮百辽,禽兽草木之瑞,月有六七,绳山讽海之译,岁且十馀,江东以来,有国有家,丰功茂德,未有如斯之盛者。
然值北虏方强,周韩岁扰,金墉虎牢,代失其御,二十七年,偏师克复河南,横蹂强胡百万之众,匈奴遂跨彭,航淮浦,设穹庐于瓜步,请公主以和亲。
于时精兵猛将,婴城而不敢斗,谋臣智士,折挠而无可称,天子乃朝飨单于,临江高会,于是起尽尸之役,贷富室之财,舳舻千里,缘江而陈,我守既严,兵亦怠,且大川所以限南北也,疲老而退,归我追奔之师,橐弓裹足,系虏之民,流离道路,江淮以北萧然矣。
重以含章巫盅,始自三逆,合殿酷,史籍未闻,仲尼以为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辨之不早辨也。
元嘉之祸,其有以焉。
世祖率先九牧,大雪冤耻,身当历数,正位天居,聪明绚达,博闻强记,威可以整法,智足以胜奸,君人之略,几将备矣。
一时之风流领袖,则谢庄、何偃、王彧、蔡兴宗、袁顗、袁,御武名将,则沈庆之元景、宗敞之,或洁清以秀雅,或骁果以步类,因以轨道,廓之中方,知向时之士,若颜竣之经纶忠劲,匪躬谅直,虽晋之狐赵,无以尚焉。
即位二三年间,方逞其欲,拒谏是己,天下失望。
夫以世祖才明,少以礼度自肃,思皇武之节俭,追太祖之宽恕,则汉之文景,宗何足云。
景和申之以淫虐,太宗易之以昏纵,师旅荐兴,边鄙蹙迫,人怀苟且,朝无纪纲,内宠方议共安,外物已睹其败已。
初世祖登遐,委重于二载(载同戴谓戴法兴戴明宝
太宗晏驾,亦托孤于王阮,渫近之道同归,冲人之衅如一,然宋祚未绝于永光,更以宗王之见窘,水德遂亡于后□实由强臣之受辱,且顾命群公,从容自重,畏懦伊霍之机,绮靡唐虞之际,于是蔚炳胥变,明命就迁,俯仰之间,兴衰易用矣。
周自平王东迁,崎岖河洛,其后二十四世,而赧始亡之。
汉自章和以降,颠覆阉竖,其后百有馀载,而献始禅之。
何则?
周汉灵长,如彼难拔,近代脆促,若此易崩,非天时,亦人事也。
闻夫鸿荒者难为虑,因事者易为力。
曹马规模,悬乎前载,苟有斯会,实启英雄;
而况太宗为之驱除,先颠其本根,本根既蹙,枝叶遂摧,斯则始于人事也,昔二代将亡,殷辛夏癸,相去数百年间,异世而后出;
宋则景和元徽,首尾不能十载,而降虐过于二君,斯则天之所弃,笃于前王者也。
天意入事,其微如是,虽欲勿霣,其可得乎?
若乃拯厥涂炭,蒙逆取之辱者,汤武之志也。
私锄当路,饰揖让之名者,近代之事也。
其应天从民,道有优劣,故宗庙社稷,修短异数,不然,则何殊尤缅邈,如斯之远也。
夫山岳崩颓,必有朽坏之隙,春秋迭代,亦有去故之悲,是以临危亡而抚理运,未有不扼腕流连者也。
近古之弊化薄俗,行乎□□,宋氏之成败得失,著乎行事,从而言之,载于篇矣。
系叙非所以创业垂统,而怀其旧俗遗风,逮于贤人君子,英声馀论,以附于兹,子野曾祖宋中大夫西乡侯,以文帝之十二年受诏撰元嘉起居注,二十六年,重被诏续成何承天宋书,其年终于位,书则未遑述作,齐兴后数十年,宋之新史,既行于世也,子野生乎泰始之季,长于永明之年,家有旧书,闻见又接,是以不用浮浅,因宋之新史,为宋略二十卷,剪截繁文,删撮事要,即其简寡,志以为名。
夫黜恶章善,臧否与夺,则以先达格言,不有私也。
岂以勒成一家,贻之好事,盖司典之后,而不忘焉(《文苑英华》七百五十四。)
沈孝轨诸弟除服议 陈朝 · 沈洙
 出处:全陈文卷十三
礼有变正,又有从宜。
礼小记云,「久而不葬者,唯主祭者不除,其馀以麻终,月数者除丧则已」。
注云「其馀谓旁亲」。
如郑所解,众子皆应不除。
王卫军所引,此盖礼之正也。
但魏氏东关之役,既失亡尸柩,葬礼无期,时议以为礼无终身之丧,故制使除服。
晋氏丧乱,或死于虏庭,无由迎殡江左,故复申明其制。
李胤之祖,王华之父,并存亡不测,其子制服,依时释缞,此并变礼之宜也。
孝轨虽因奉使,便欲迎丧,而戎狄难亲,还期未克。
愚谓宜依东关故事,在此国内者,并应释除缞麻,毁灵附祭;
若丧柩得还,别行改葬之礼。
自天下寇乱,西朝倾覆,流播绝域,情礼莫申,若此之徒,谅非一二,宁可丧期无数,而弗除衰服,朝廷自应为之限制,以义断恩,通访博识,折之礼衷(《陈书·沈洙传》)
克复绵州等地献捷奏(二 淳化五年五月 北宋 · 王继恩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宋会要辑稿》兵一四之一一(第八册第六九九八页)
十九日绵州,其贼已窜。
先差剑州宁长行勾顺等,赍敕榜于绵州并外县招召户口。
罗江县百姓王华,为贼杀其全家,即点集乡村子弟千人将以报贼。
十七日夜,贼烧绵州粮草。
王华领众先入州城,战退贼千馀人,乘势拥入大江,并夺到枪掉刀呈验。
王华寻补充绵州衙前军将神泉县镇将
所有招到户口不少,已各复业安抚。
其捉到贼三百五十七人,并各凌迟处死讫;
外招到百姓、自首递铺军人等,并刺「归明」字,依旧祗应。
宋文帝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栾城后集》卷一○
晋献公杀其世子申生,而立奚齐,国人不顺。
大夫里克奚齐、卓子而纳惠公,《春秋》皆以弑君书之矣。
惠公既立,而杀里克,以弑君之罪罪之。
《春秋》书曰:「晋杀其大夫里克」。
称人以杀,杀有罪也。
称国以杀,杀无罪也。
里克弑君而以无罪书,此《春秋》之微意也。
奚齐、卓子之立,以淫破义,虽已为君,而晋人不君也。
即已为君,则君臣之名正,故里克为弑君。
而国人之所不君,则势必不免。
里克因国人之所欲废而废之,因国人之所欲立而立之,则里克之罪与宋华督、齐崔杼异矣。
虽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里克之罪犹可议也。
惠公以弑得立,而归罪于克,以自悦于诸侯,其义有不可矣。
惠公杀克而背内外之赂,国人恶之,敌人怨之,兵败于秦,身死而子灭,至其谋臣吕甥、郤称、冀芮皆以兵死。
盖背理而伤义,非独人之所不予,而天亦不予也。
宋武帝之亡也,托国于徐羡之、傅亮、谢晦。
少帝失德,三人议将废之,而其弟义真亦以轻动不任社稷,乃先废义真,而后废帝,兄弟皆不得其死。
乃迎立文帝
文帝既立,三人疑惧。
羡之、亮内秉朝政,晦出据上流,为自安之计。
自谓废狂乱以安社稷,不以贼遗君父,无负于国矣。
文帝藩国旧人王华、孔宁子、王昙首皆陵上好进之人也,恶羡之、亮据其径路,每以弑逆之祸激怒文帝遂决意诛之。
三人既死,君臣自谓不世之功也。
是时宁子已死,昙首皆受不次封赏。
文帝在位三十年,其治江左称首。
元嘉三年始诛三人,是岁皇子
劭既壮而为商臣之乱。
、宁子之子孙无闻于世,而昙首之子僧绰以才能任事,亦并死于劭。
于乎,天之报人,不远如此!
不然晋惠公、宋文祸发若合符契,何哉?
谢晦将之荆州,自疑不免,以问蔡廓
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
但杀人二昆,而以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为难耳」。
善夫!
蔡廓之言,不学《春秋》而意与之合。
太史公有言:「为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
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
为人臣子而不通《春秋》之义者,必蹈篡弑之诛。
其意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是以被之空言而不敢辞」。
宋之君臣诚略通《春秋》,则文帝必无惠公之祸,徐、傅、谢三人必不受里克之诛。
悲夫!
汝南公上淮南李相公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三
某初到京即附状。伏计上达。
某幼尝困学。晚亦献书。
自履宦途。常依德宇。
果蒙陶冶。遂至显荣。
陆贾籍甚之名。遂王华富贵之愿。
然实脂膏不润。冰蘖居怀。
顷在藩方。常忧典宪。
请田五辈。远戒于贪夫。
投香一斤。近追于廉士。
及移边鄙。屡易星霜。
魏尚莫计于收租。李牧不闻于捕虏。
获修觐礼。复忝卿曹。
位重大农。荣兼右揆
当金谷之任。为后稷之官。
供亿既切于尧厨。主掌实关于周庾。
谅非巧宦。亦异当仁。
相公顾遇特深。音徽远降。
存十年之长。垂一字以褒
萧何之自下周昌。曾难比数。
仲尼之兄事子产。莫可等夷。
捧缄悸魂。伸纸流汗。
方萦职署。独旷门墙。
仰望恩辉。伏驰魂梦。
李尚书840年10月10日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昨者伏蒙恩造。
重有沾赐。
兼假长行人乘等。
今月十日上都讫。
既获安居。
便从常调。
成兹志愿。
皆自知怜。
伏以无褐无车。
古人屡有。
馈飧受馆。
诸侯不常。
皆才可持危扶颠。
辩或离坚合异。
尚有历七十国而不遇其主。
旷五百岁而方希一贤。
道之难行。
运不常会。
苟至于此。
知如之何。
某始在弱龄。
志惟绝俗。
北窗风至。
东皋暮归。
彭泽无弦。
不从繁手。
汉阴抱瓮。
宁取机心。
岩桂长寒。
岭云镇在。
誓将适此。
实欲终焉。
其后以婚嫁相萦。
弟兄未立。
阳货有迷邦之诮。
王华生处世之心。
靡顾移文。
言从初服。
幸李公之阍者。
不拒孔融
读蔡氏之家书。
未归王粲
粗闻六蔽。
聊玩九流。
行与时违。
言将俗背。
方朔虽彊于自举。
匡衡竟中于丙科。
驾鼓未休。
抢榆而止。
然窃观古昔之事。
遐听上下之交。
有合自一言。
奖因片善。
不以齿序。
不以位骄。
想见其人。
可与为友。
近古以降。
斯风顿微。
处贵有隔品之严。
于道绝忘形之契。
中间澹年犹乳抱。
李北海因与结交。
裴逖迹困泥涂。
王右丞常所前席。
时之不可。
人以为悲。
愚虽甚微。
颇向斯义。
自顷升名贡籍
厕足人流。
未尝辄慕权豪。
切求绍介。
用胁肩謟笑。
以竞媚取容。
袁生之门。
但闻有雪。
墨子之突。
曾是无烟。
每虞三揖之轻。
略以千钧自重。
閤下念先市骨。
志在采葑。
引以从游。
寄之风兴。
玳筵高敞。
画舸徐牵。
分越加笾。
事殊设醴。
贾生之少。
祢衡之狂。
此际举觞而恨异漏卮。
对案而惭非巨壑。
谢家东土。
延宾而别待车公。
王令临邛
为客而先言犬子。
彼之荣重。
殊谓寂寥。
伏闻声尘。
已移弦晦。
隋王朱邸。
方同故掾之心。
燕地黄金。
更落他人之手。
追攀未及。
结恋无任。
瞻望门墙。
若在霄汉。
伏惟始终识察。
舍人河东公启840年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某启。
前月十日辄以旧文一轴上献。
即日补阙令狐子直至。
伏知猥赐披阅。
今日重于令狐君处伏奉二十三日荣示。
特迂尊严。
曲加褒饰。
捧缄伸纸。
终惭且惊。
某本乏英华。
且无声采。
虽成书有托。
而为裘未工。
重以迫于世资。
窘此家素。
管宁木榻。
坐巳膝穿。
孔伋缊袍
行而肘见。
然犹开卷独得。
悬头自强。
韦编铁挝。
屡闻断折。
亡书坠册。
粗识篇题。
而投足多难。
写诚无所。
举非高第。
仕怯上农。
虞寄为官。
何尝满秩。
王华处世。
宁愿异人。
况在下寮。
独无谁语。
一至于此。
欲罢不能。
每念大汉之兴。
好文为最。
悦洞箫之制。
则讽在后庭。
美子虚之文。
则恨不同世。
然犹扬雄以草元见诮。
马卿亦用赀为郎。
宾实之纷纶。
而名义之乖爽。
况乎志异数子。
事非当时。
司寇栖栖。
反叹为幸。
啬夫喋喋。
谁为非贤。
又安可坐荣于寒谷之中。
自致于刚气之上。
矧灰籥难驻。
圭管无停。
若使蜀臣之九考不移。
汉郎之三朝莫过。
人嘲染鬓。
带愤减围。
葛洪命迍。
永处跛驴之伍。
田光精竭。
必为驽马所先。
伊秀锐之既衰。
亦铓㯋之都尽。
方今外无战伐。
内富英贤。
閤下文为世师。
行为人范。
廓至公之路。
优接下之诚。
是愿窃望门闱。
仰干阍侍。
果蒙旌异。
特损缄题。
收掌上之妍者。
在假之长袖。
骋枥中之骏者。
必资于坦涂
然后可求其宛转之能。
责其灭没之功。
是当延望。
实在深诚。
倘蒙一使御车。
与之下座。
虽不足丹青时辈。
领袖诸生
冀获预于游谈。
庶少贤于博奕。
伏惟念录。
谨启。
冯从事妻李氏祭从父文844年8月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八十二 创作地点: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
有美吾门。
实系公族。
绛霄结荫。
皇极流辉。
自严君以交辟延荣。
仲父以立朝衍庆。
叔父虽礼疏五服。
而义协一家。
马援于儿侄之间。
一情无异。
王华在兄弟之列。
数从犹亲。
吉人寡辞。
君子无争。
属者以献赋不遇。
投笔从戎。
镜水稽山
聊屈观书之望。
甬东浙右。
始开传剑之名。
经途几千。
去国数载。
爰因职贡。
来奉阙庭。
传车方驰。
朝露溘至。
祸生朽索。
衅起扬鞭。
始惊香而不禁。
俄折臂而无望。
呜呼。
存亡恒理。
修夭常期。
所悲者方次中涂。
所痛者非因美疢。
税鞅告痛。
肩舆数晨。
既针艾之莫徵。
果含禭而斯及。
况乎合室。
远在海涯。
一女方羁。
二子未丱。
人生甚痛。
天道奚言。
今以家国载遥。
干戈未息。
尚稽归祔。
乃议从权。
定鼎城东。
永通门外。
南瞻嵩岭。
北望邙山
式崇寓殡之封。
且作藏神之室。
必也庆延异日。
时属通年。
温序之思归。
俟臧孙之有后。
二十一侄女早蒙慈抚。
久叹违离。
今又从夫山东
食贫洛水
将疗无及。
惊悲有加。
敢因祭酹之馨。
聊冀精灵之降。
呜呼叔父。
永鉴卑诚。
问答(下)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三○、《陈亮集》卷四
义利之分,孟子辨之详矣。
而赏以劝善,刑以惩恶,圣人所以御天下之大权者,犹未离于利乎?
有所利而为善,有所畏而不为恶,则其入人也亦浅矣。
尧舜之治天下,不赏而民劝,大怒而民威。
故罪疑惟轻,功疑惟重。
岂亦知其效入人之浅乎?
皋陶陈谟,以典礼赏罚同出于天,而非有轻重之别也。
苟无所事乎其用,则赏罚亦自外来耳,安在其为天乎?
三代之用赏罚,大概犹法唐虞,而记礼者载其先后之用甚详,又以为至周而穷。
岂世变之极,而赏罚之用始重乎?
抑其出于天,而三代始赖其用也?
《春秋》圣人经世之志,而独以代天子之赏罚,则圣人起而治天下,必不能以易此矣,亦何怪于汉宣帝之专恃赏罚以为治乎?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洛书》之所明载,而儒者终以为治天下者不取必于赏罚,亦知夫劝惩之效浅也。
谓赏罚不取必于劝惩,则无以御天下;
谓其为惩劝而设,则赏罚亦利耳。
利者,人道之末也,则皋陶之所谓天者岂诬乎?
耳之于声也,目之于色也,鼻之于臭也,口之于味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
出于性,则人之所同欲也;
委于命,则必有制之者而不可违也。
富贵尊荣,则耳目口鼻之与肢体皆得其欲;
危亡困辱则反是。
故天下不得自徇其欲也,一切惟君长之为听。
君长非能自制其柄也,因其欲恶而为之节而已。
叙五典,秩五礼,以与天下共之。
其能行之者,则富贵尊荣之所集也;
其违之者,则危亡困辱之所并也。
君制其权,谓之赏罚;
人受其报,谓之劝惩。
使为善者得其所同欲,岂以利而诱之哉!
为恶者受其所同恶,岂以威而惧之哉!
得其性而有以自勉,失其性而有以自戒。
此典礼刑赏所以同出于天,而车服刀锯非人君之所自为也。
天下以其欲恶而听之人君,人君乃以其喜怒之私而制天下,则是以刑赏为吾所自有,纵横颠倒而天下皆莫吾违。
善恶易位,而人失其性,犹欲执区区之名位以自尊,而不知天下非名位之所可制也。
孔子之作《春秋》,公赏罚以复人性而已。
后世之用赏罚,执为己有以驱天下之人而已。
非赏罚入人之浅,而用之者其效浅也。
故私喜怒者,亡国之赏罚也;
公欲恶者,王者之赏罚也。
外赏罚以求君道者,迂儒之论也;
执赏罚以驱天下者,霸者之术也。
肉刑之兴,说者以为起于苗民,而尧参取而用之。
「报虐以威」,盖将以戒小人,而非出于圣人之本心也。
故舜多为之涂以出民于刑,祇以施诸怙终者;
穆王训刑为尤详。
然则虽圣人欲去之久矣,安在其为孝文姑息之仁也?
而世儒之道古者,必以为井田、封建、肉刑皆圣人之大经大法,不可废也。
治天下而不用肉刑,徒以启小人犯法之心耳。
故曰:肉刑之刑,刑也。
汉魏之际,往往数议复之而不果,以至于本朝,而刑轻于三代矣。
法家者流以仁恕为本,惟学道之君子始惓惓于肉刑焉,何其用心之相反也?
推之天理,验之人事,而要诸古今之变,究其所从始,极其所由终,必有至当之说。
昔者圣人别人类于禽兽之中,而去其争夺戕杀之患。
盖必执生杀之权,而后谓之刑政也。
则肉刑固已草具,而未有其法耳。
苗民始多为戕人之具以淫用之。
尧惧其为世训也,故取而次第品节之,使必若苗民者然后罹此刑耳。
故曰:「报虐以威」。
舜又多为之法以出之,而夏于赎刑为尤详。
商人执刑罚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盖严其所当用者耳。
夫既多为之涂以出之,而不严其所当用者,是教人以轻犯法也,岂圣人制刑之本意哉。
文、武尤谨于庶狱,而成、康措而不用至于四十馀年。
穆王耄荒,而训刑以诘四方,使知刑者圣人爱民之具,而非以戕民也。
汉兴,承秦之馀烈,先王之法度尽废,而肉刑块然独存。
文帝感一女子之言而慨然除之,于是可与语变通之道矣。
井田封建,自黄帝以来,极十数圣人之思虑,所以维持而奉行之者,惟恐其一事之不详而一目之不精也。
至于肉刑,则多为之涂以出之,惟恐其或用耳,岂可同日而语哉。
圣人之恐其一事之不详而一目之不精者,今既尽废而不可复举矣,独惓惓于圣人之恐其或用者,纵使可用,无乃颠倒其序乎!
使民有耻,则今法足矣;
民不赖生,虽日用肉刑,犹为无法也。
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
四达而不悖,则王道成矣。
吾闻诸圣人者如此。
郦食其高祖以示诸侯形势之制。
方天下未定之际,形势固不可以授之人,盖惧其自伐也。
天下已定,固当以天下为家,以四塞为形势。
萧何方惓惓于壮宫室,娄敬方劝据秦地以临制天下,何其狭也!
高帝仁爱人,念天下汹汹数岁,本不敢轻用其力;
豁达大度,欲示天下以至公,而庶几于周家之义。
然卒为宗臣所移犹可也,而竟移于羁臣之说,何哉?
岂三代公天下之道,后世真不可复行乎?
抑人心多自疑,而其流遂如此也?
不然,则在德不在险,是真书生之谈耳。
万物皆备于我,而一人之身,百工之所为具。
天下岂有身外之事,而性外之物哉!
百骸九窍具而为人,然而不可以赤立也,必有衣焉以衣之,则衣非外物也;
必有食焉以食之,则食非外物也;
衣食足矣,然而不可以露处也,必有室庐以居之,则室庐非外物也;
必有门户藩篱以卫之,则门户藩篱非外物也。
至是宜可以已矣。
然而非高明爽垲之地则不可以久也;
非弓矢刀刃之防则不可以安也。
若是者,皆非外物也。
有一不具,则人道为有阙,是举吾身而弃之也。
然而高卑小大,则各有分也;
可否难易,则各有力也。
徇其侈心,而忘其分不度其力,无财而欲以为悦,不得而欲以为悦,使天下冒冒焉惟美好之是趋,惟争夺之是务,以至于丧其身而不悔。
然后从而告之曰:「身与心内也,夫物皆外也。
徇外而忘内,不若乐其内而不愿乎其外也」。
是教人以反本,而非本末具举之论也。
二帝三王未尝不择形势而居之,而周公于宫室之制,闳大端丽,欲用以为万世之法。
夫岂以形势为德之辅,而宫室为德之华哉,此帝王所以备人道而与天下为公也。
萧何娄敬盖亦知天下之势而已,而未知圣人本末具举之道,故使论者犹有疑焉。
且谚有之:「衣则成人,水则成田」。
此岂有内外轻重之异哉?
世儒之论所未及也。
帝、王之号名殊,而其道一也。
然学者知称尧、舜、禹、汤、文、武,而名号与谥终不可得而别
以「尧」、「舜」、「禹」为名,则汤、文、武独以谥举,可乎?
通以为号,则咨尔舜禹者,必非号也。
汤之子孙,以「甲」、「庚」、「丙」、「壬」为号,则「汤」不得以谓之谥,然而所谓「予小子履」者,则汤既有其名矣。
后世之言谥法者,遂次尧、舜、禹、汤于其中,夫岂其然乎?
文武之子孙各以谥显,而善恶一付之天下之公论,虽孝子慈孙不得加私意于其间也。
《春秋》之公侯伯子男,其卒葬例以「公」书,又何所贵于圣人之笔削乎?
亦无怪后世之孝子慈孙因得以致其隐恶之义也。
圣人酌古今而裁之中道,必有俟百世而不惑者。
自风气初开,人极肇建,于是有君臣上下之分,而为之号以尊异之,未有名字之为别,而文物之可观也。
及其久也,有号而后有名,有名而后有字,有字而后有讳,有讳而后有谥。
上则追王其先祖先公,下则施及其文子文孙,旁则庇其本支族属,推其姻连亲党,隆于朋友,不遗故旧,以广亲亲之道于天下,然后为忠厚之极则,人道之至文,此周家所以独备于三代也。
孔子作《春秋》,既已品节而尽用之矣。
然名之曰「幽」「厉」,而国恶不讳,无以致君父之敬;
列爵各从其实,而直情径行,无以尽臣子之心。
故《春秋》兼隐恶之义,从尊君之文,而人文于是大备,后世无以复加矣。
过是以往,则人心无穷,不可以尽徇;
而天下至众,不可以文欺也。
故尧、舜、禹、汤循而至于周道之文也。
《春秋》之义,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
后世之欲行恩义于《春秋》之外者,徇人心而欺天下者也。
吕不韦子楚以为奇货,此战国策士朝暮反覆之谋,君子之所不道。
而汉文立未数月,乃脩代来功,宋昌既封侯,而六人者皆官至九卿
宣帝惓惓旧恩,至侯五人而未止也。
天之立君,本为斯人计,犹不以逸豫其君之身,顾何有于平时自结于其君以觊非望者乎?
将相大臣以天下之义迎立代王,犹逡巡而不敢进,既已矣,夜拜宋昌卫将军,领南北军,而张武实行殿中,将相大臣今犹未足信耶?
昔者王代而今为天下主,必自代来者而后足信,何其示天下以狭耶!
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宋文帝能忍于徐羡之、傅亮、谢晦,而王华、王昙首之徒自是而用事焉。
使后世反覆多诈之人常觊天下之有变,以幸一日之富贵,其必自宋昌始矣。
汉高帝用其私心于丰沛,而生长之地亦有异恩焉,是纳吾身于一邑,而教天下以侥倖,岂所以为天下主哉!
南阳之恩虽小杀,而此义卒不可废。
人主一时之私恩,又可为万世之常法乎?
裁恩义而中持衡焉,使开国承家者有所据以为常行之道,揆之以《春秋》之义,则必有以处此矣。
晋文公在外十九年,从亡者非一,而三士称焉。
及其反国也,郤縠实当国政,狐偃、赵衰盖始为卿,而贾佗、臼季之徒未有列也,郤縠死,先轸以下军之佐代之,当时以为上德,则从亡之劳不论矣。
颠颉就诛,魏犨几不免,而介之推不及禄。
荣辱可否,与众同之,幸不幸一归诸命,不以亲疏厚薄为等降也。
《易》曰:「君子知柔知刚,知微知彰,万夫之望」。
自古圣贤之举事,与夫后世英雄豪杰,必寄腹心于同起共事之人者,彼其察事见情常先乎众人,非以其为故旧而特亲之也。
至于左右亲昵,讵肯以得国有天下而任之以政哉!
富厚安荣,不欲以天下国家而俭其素所亲耳。
《春秋》之义,所以重君臣恩义之始终而不及其私者,固所以防人心之流也。
文帝绛侯以大义,而卒不任宋昌张武以国政,彼其轻重浅深必有以知之矣。
丙吉之端简厚重,虽微旧故,是可不任之以政乎!
宣帝忍于霍光,而惓惓于五人者,非但亲疏有以蔽之,而权利所在,固争之端而怨之府也。
周公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此圣人所以裁恩义而中持衡者,其诸《春秋》之所不废欤!
丰、沛、南阳,以生长之地而沾异恩,雨露之所被,日月之所照,近而易入者常先得之。
此亦天下之公义,而厚薄之殊绝则为私心耳。
夫人心之正,万世之常法也。
茍其不役于喜怒哀乐爱恶之私,则曲折万变而周道常如砥也。
唐太宗惓惓于天策学士,而秦府旧人则与东宫、齐府均其用舍,盖亦庶几于恩义之平矣。
呜呼!
安得皇极之主而共叙之哉!
圣人以常典卫中国,以封疆限夷狄,明其不可参也。
然民命之所在,不当以夷狄、中国为别,故兼爱之说兴而通和之义行。
甚者至欲以女妻之,冀以舅甥之恩而获一日之安。
彼惟不习于礼义也,故谓之夷狄,而可以人伦而縻之乎?
暗哉娄敬之智也!
一日作俑,而其流至于不可胜言矣。
然合中国而君之,既不能却夷狄于塞外,又不能忍一日之辱,坐视民生之涂炭而莫之救,是诚何心哉?
齐景公所以涕出而女于吴也。
孟子之所不敢废,则娄敬岂得为过乎?
略其事而取其心,虽宋虢之息民,圣人不得正色而诛之也。
有中国必有夷狄。
待夷狄之常道莫详于周,而其变则备于《春秋》矣。
方舜禹之时,蛮夷猾夏,则命士以明刑而已。
至汤有来享来王之事,而未有其礼也。
周公成王,朝诸侯于明堂,而列四夷于四门之外;
分天下为五服,而以周索、戎索辨其疆,盖不使之参于中国也。
宣王伐猃狁,至太原而止,而蛮荆使之来威而已。
此周道之所以中兴也。
幽王之乱,而中国、夷狄混而为一矣。
其后楚始僭王,以夷狄之道横行于中国;
吴越奋自南方,以与晋楚争伯,而晋楚不能抗。
商周而上夷狄未有之祸也。
圣人有忧焉而作《春秋》,其所以致夷夏之辨亦难矣。
戎狄之种类不一,而杂出于中华,以致其猾夏之祸。
圣人一切以周道治之,而不使参中国之事也。
诸侯与之会盟则讥之,伯主穷追远讨则黜之,要使各安其疆则止矣。
至于吴楚,则非周道之所能尽治也。
方其始之僭窃也,固已斥而弃之于夷狄矣。
及其能从中国之会盟,则人之;
能行聘礼,则爵之;
能正中国所不能正之罪,能讨中国所不能讨之敌,则酌轻重以许之。
及其行诈谋,用狄道,则斥而弃之如故也。
然而窃伯可也,分伯可也,专伯则不可;
人可也,子可也,公侯则不可;
而况于僭王乎!
是圣人于中国、夷狄混然无辨之中而致其辨,则所以立人道、扶皇极以待后世也。
吴楚之祸极矣,圣人岂不知后世必有夷狄之尤猾者,踵其辙以抗衡于中国,庶几《春秋》之义尚可覆而行也。
汉之匈奴,唐之回鹘吐蕃,本朝之契丹,岂可以待夷狄之常道而待之,徒曰不可参于中国而已乎!
彼固越疆而来参,窃中国之文以自尊异,逞夷狄之威以自飞扬矣。
然而妻之以女则不可,藉其力以平中国则不可。
盖惧夷狄、中国之无辨也。
汉唐之已事可以鉴矣。
本朝去是二祸,而岁以金缯奉之,不复至于交兵,则既享其福矣,独使之并帝,则汉唐之所未有也。
专中国之祸,岂一朝一夕之故哉!
是皆当时之廷臣不讲《春秋》之过也。
今中原既变于夷狄矣,明中国之道,扫地以求更新可也;
使民生宛转于狄道而无有已时,则何所贵于人乎!
扬雄之言曰:「五政之所加,七赋之所养,中于天地者为中国」。
王通之言曰:「天地之中非他也,人也」。
盖「人能弘道,非道弘人」。